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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千】冥王星之心

合志文解禁!恭贺小石头第三季开播!

2021年司千本《冬日室温28度半》收录 1/2



“太阳系外缘,几乎是一片黑暗世界,却有五颜六色的柯伊伯带在海王星以外。现在的……不,应该说是三千七百年前的科学家们,怀疑那是彗星的诞生地。”

“那是片遥远……又孤独的领域。”

想必是真的聊开了,石神千空才会用这种含有感情的措辞来生动地描绘天文学。他一向理智到严苛,至少对自己,从来没有采取过“孤独”这般充满人性意味的词来形容。

 

狮子王司从冰封中醒来后的第一个晚上。就在之前,他听见千空说:攻打月球。

想到那一幕司便又要哭笑不得。他的命是千空从死神手中抢回来的,这个曾被自己送去见死神的人当然不信神,但总要司怀疑他有神助。关于自己的苏醒,或者说复活——司绝对相信千空。一报还一报,一命换一命,他和妹妹的性命都全盘交给了以科学为名的男人。但司其实没有奢望,他最不希望的就是成为别人的负担,何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被托付生命的压力有多么难以承受。

这来之不易的重逢意义非凡,两人却相对无言,实在不知从何开口。结果还是石神千空不多说一句闲话,单刀直入前往宇宙的宏图伟业,倒闹了一出笑话。

司绝望地发现,即使如此,即使大梦初醒,恍如隔世,神女无梦,他仍是喜欢,心动依旧。

 

 

夜色厚重。计划已定,当然得和石神村的大家聊聊太空浩渺。这里的大家本来主要是指克罗姆和卡瑟吉,很难想象他们对科学创造的痴迷和动力,从日暮讨论到天黑,从月球聊到太阳,从近日行星聊到外太阳系。转眼间,不知何时千空的身旁已经盘坐了一大圈人,司也是借着如今身体恢复健康、精力充沛的妹妹的由头,默不作声地落座在主讲人对面外沿的位置。

“到了太阳系的边际,无法存在生命的死寂的距离越来越大。当你看到天王星,蔚蓝宁静,永久冰冻——但它其实和之前说的土星一样,是气态巨行星,其实也有一圈行星环系统,但这个环又薄又脆,其中的物质几乎不反光,所以难以看见。”

 

千空的授课出人意料的生动,很多时候都画面感强烈令人震撼。虽然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也让一群非学术派又一次感受到他对科学的热爱。即使已经可以生产电力和灯泡,氛围还是美学所至:旺盛篝火摇曳,草烬噼啪飘飞,烁光焰色印着一张张凝神屏气聆听的脸,现在几乎是全员都难得地聚到一起,享受这故事会一般的饭后娱乐项目。

因为宝岛的美杜莎争夺战终于落下帷幕。

 

在自己沉睡的时候,错过了什么。司想到,喉头一阵苦涩。

他什么都错过了。

这种情感在他身上确也少见。狮子王司很少为过去的事而忧愁愧悔,伤春悲秋没有一点实用。

曾经他的生活是苦难的单行道,妹妹未来就是他的“未来”。他在希望微渺的“未来”和现实艰辛的生计之间奔波打拼,完全是字面意思;属于人的心灵,在一面充斥着暴力的八角笼、一面映射着虚伪的聚光灯下翻转煎烤,来回反复,逐渐麻木,硬化成了一颗沉重的、狮子的心。

司只能见眼前路,朝着没有光亮的虚妄狂奔,根本没有时间怨天尤人、哀天悯人,甚至没有时间去管理自己的时间。他不停地跑着、跑着,上天似乎都无暇眷顾他,他最多只能恨自己精力不够用,甚至无法回头后悔,是陪妹妹的时间不够多,还是花在给自己和妹妹赚钱的时间不够多。

 

之后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世界给了他从头来过的机会。感谢于残酷锻炼出的惊人肉体,漫长的石化中他也有过多次恢复意识的时机,让他缓慢痛苦地思考,过去十几年间自己在所谓文明国家中不文明的生活,在体面人中不体面的活法。这时,悲伤和仇恨才来得后知后觉。

积累和压抑使反噬来得过于强烈,只一瞬,便能迷了他惯常锐利的双眼,蒙了他深裹内心的善良,让狮子王司好不容易有时间进行的、脱离苟且并放眼大局的思考步入歧途。首先害死的就是那个能精准度秒计时,谈论起科学一双兔子似的圆眼睛就会大放异彩的男孩。

最后解除司这种自我毁灭状态的也是这个了不起的男人。

石神千空拥有客观的乐观,他的乐观就是客观,直逼死亡的逆境也要想尽办法积极应对。就是这样一个绝不悲观的角色,却三番四次的,在这原始新世界中带给司愧悔难当的情绪。

先是忧患、威胁、杀害、对峙,再是和解、并肩、交托、离别。他和千空的相处与人生前十几年的经历相比太过短暂,却如此剧烈又明亮,像后者描述过的超新星爆炸,比任何一场拳击格斗都危险,也比任何一次创伤都刻骨铭心。

 

 

千空似乎感到了狮子王司气息的微妙变化,嘴上没停下讲解,但偷偷投来了目光。

少年的眼神当然称不上关切或温柔,至少在司看来更接近于专业医生诊断了,可也足够他在一瞬间慌了神。僵硬地微笑,想示意自己和在场其他人一样在认真聆听,又暗自咂舌,尴尬于自己仿佛上课睡觉被老师抓包的学生,甚至都没注意到身旁妹妹投来疑惑的目光。许是千空还在关心自己刚刚解冻的身体状况,这样的猜测偷偷温暖了司心里一处隐秘的小角落,反倒让他在千空移开视线的那一刻产生了微妙的失落,更像青春期的学生了。

 

“啊对,天王星的姊妹星,风暴汹涌的海王星也是类木气态行星,科学家为此定义了冰巨星这种奇葩天体,诡异又充满能源。哈,实在令人垂涎,但我们当然还没这本事。”

白发少年摊摊手,看着似乎有些无奈,薄薄的眼皮低垂,象征着身体的疲惫,但语速还是一贯的快而平稳,能听出他依旧思维敏捷,精神活跃,依然是大家可靠的村长。

他盘腿放松,双手有时放在膝盖上,食指轻轻敲击;有时在空中比划,宛若慧星扫过弧线。石神千空尽力精简又明确地描述着连在场一些现代人都不了解的知识,像从永不枯竭的泉眼源源不断汩汩流出,中间还不厌其烦地回答克罗姆插入的各种惊叹和提问。

 

“欸?!你说的那个那个,超酷的冥王星是不是行星?”

“回答错误——都说了八大行星刚才都数完啦,既然感兴趣克罗姆你得给我好好记住啊。”

千空扶额,然而嘴角笑意不减,浅色的睫毛在冷夜火光中通透莹莹微光,

“冥王星算是另类的存在,它是柯伊伯带中的矮行星,也是太阳系内已知体积最大、质量第二大的矮行星。它被原本的太阳系九大行星除名,因为行星有必须能够清除公转公道附近区域的天体判定标准,不然任何规模足够大的陨石碎片绕着恒星都能滥竽充数了。”

 

千空坐得久了,手撑住后腰直了直背脊,粉红干燥的嘴唇紧抿了一下。司立马抄起自己身后小川杠给缝制的靠垫,一个人一个人地传了个大圈递过去。他回头看见未来在偷笑,便轻声木讷地询问,怎么都没想到她附在自己耳旁欢快地说:“哥哥既然这么关心,干嘛还要避嫌坐远呢。”

从前等待未来治愈苏醒那么多年,自己已经孤独地长高长大,她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如今自己沉睡已久,倒忘了妹妹在一群好孩子的陪伴下开始了成长。司不敢言说的心思这会儿被幼小的亲妹妹悄声点明,叫他惊得红了脸,只得庆幸有篝火作掩护。

 

 

“新视野号长途跋涉,为我们揭示了这颗虽小但惊人的珍宝。冥王星一面坑坑洼洼伤痕累累,一面是显眼夺目的‘冥王星之心’,也就是斯普特尼克平原。那里没有陨击坑,地下内部深处可能有一处放射性衰变维持的炙热能源,不断温暖着一个半冰冻海洋。即使表面看上去像永无波澜的坚硬氮冰,但其实在不断翻腾,抚平那些巨大的疤痕。”

 

他们听入迷了。这像银河中流传的浪漫传说,千空是来自遥远过去,又连接未来科学的吟游诗人,也像见证浩瀚宇宙的一粒星尘。

 

抑或是。石神千空于他,于世界,宛如冥王星,遥远又孤独。他脑内拥有着超乎年龄应有的知识,却正因此总有时被排在所谓普通的群体之外。也许每次他仰望天际,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理解他内心的星辰浩渺。

可千空本人不在乎合群与否——他爱着人群,爱着宇宙,爱它的生机勃勃,也爱它的冰冷蛮荒。他也许不繁华向荣,但他在冷僻之地流浪,眺望遥不可及、橙红耀眼的太阳,推崇着光与热,在平静的表面下翻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

 

千空也有陨击坑。司当然注意到了。

他身上新的那处,在手臂上,似是猛兽的利爪深深扎入过。司为他们挡过狮子,没有挡得过宝岛战中凶狠的敌人。

他心底旧的那处,则永远葬在石神村代代的石冢顶端,在每个深夜仰望墨色星空的双眸中。

司想进入那表面冰冷平静海面下的核心,成为温暖、抚平千空的伤疤的热源。

 

不只对克罗姆,对于他们很多人而言,这位益友都是良师。

也像慈母。

司这样想着,愣住了。母性吗?怎么会?

他私下里一直觉得千空很好看。很难用语言描述的,不能称得上标准的英俊,就只是,单纯的“好看”,让眼睛和心愉悦的类型。他甚至可以当面夸赞出来,虽然定会被对方“狡猾的策士”那套说辞好好数落一番,但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坦然得不含一丝见不得人的心绪,更没有任何亵渎的意思。

然而这“好看”绝不是说他的长相应该描述为柔美、女性化那一类。千空的体质,用医学术语叫作纤弱,但普通高中男生的身高只是在司眼里的娇小,实际上也算高挑了,至少他棱角分明的外貌不至于总会被当作女孩儿。

另一方面,这个男人百分之一百亿的刚强,用琥珀的话说,世界第一的脚踏实地,世界第一的意志坚定。

 

所以这份母性从何而来?司情不自禁地上下打量——当然不是看向臀部或胸部——目光最终停住。一切变得那么明了。

那双骨骼分明的、伤痕累累的,从零开始从无到有不断创造、孕育一切的手,也是银白色的镜子,映照奉献博爱的心。

啊,所以刚才冒出的想法其实是对的——

 

“哥哥哥哥,你还记得妈妈是什么样的吗?” 

依稀记得很久以前,病床上被止痛药麻醉得迷迷糊糊的妹妹天真地问着不止一次问过的难题。

“嗯……好像和未来一样有一头漂亮的金发,但更卷一点?”

“真的吗!和哥哥一样卷吗,还是和电视里唱歌的莉莉安更像?”

女孩这般雀跃着,让司内心更加负罪不安,

“……抱歉呐未来,哥哥说谎了……我其实也,不太记得了,母亲的长相。”

“哎这样呀……没事的,以后肯定会梦到的对吧!要我说,妈妈一定和哥哥很像哈哈。”

“嗯?未来你又取笑哥哥……” 

司从床沿又往里坐了坐,高兴地把女孩儿的头贴靠在自己热乎的颈侧,侧过脸嗅着妹妹洗发水混合着消毒酒精、药味的轻软发丝。

“没有呢,才不是。嘿嘿,我觉得我们的妈妈,绝对,和司哥哥一样很坚强。我看绘本上说过,天下妈妈都最强大的。”

 

正是那份坚韧不屈,所谓母性。无关性别,只是褒美。

司望着石神千空,感到眉心一热,视线被水气模糊了。他才是被治愈的那个——因过往种种苦难结痂发硬,又因仇恨独裁增生邪恶的伤痕被千空这块硬骨头打磨,剥出了柔软本真的内里,点燃生命最初的真挚热忱。

 

 

千空已经讲完了,至少今晚宇宙的故事已经讲够讲尽了,可他们的故事远远没有结束。

狮子王司不愿再独自忍受他所幻想的,不明不白落花有意的苦楚。他温暖的凝视,在久别重逢的自我解剖后,召唤着心意的返还。

 

终于,巨大的红色眼睛,那是冥王星上的克苏鲁斑,又回望向了他。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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